張瓊教授、金理教授、王柏華教授與譚教授就深綠色信仰這一話題進行了熱烈的對談,各抒己見🤾🏻♂️,這讓參會者感受頗深,踴躍發言。
對談中,張瓊老師提及美國超驗主義的三個核心:個人主義(individualism)📴、自然靈性(divinity of nature)以及發源於歐洲浪漫主義的唯心論(idealism)🫴🏽♣︎。她闡述道😷,“超驗”就是超越我們生存的物質和肉體的束縛🪔,超越宗教,和大自然進行溝通👳🏻♀️。自然給我們一種不斷滋養的力量,“超驗主義”和“深綠色信仰”其實在很多程度上是相通的。對此🆎🐜,譚老師表示贊同😦,認為美國生態文學汲取的養料中就有超驗主義、佛教等,梭羅就是一個典型代表。“深綠色信仰”和“超驗主義”在精神層面是相通的,但不同之處在於,“深綠色信仰”還有其自然基礎。泰勒教授的一個最大的貢獻🚱,就是將靈性劃分成兩個層面💗,除了精神層面的,還有自然層面/物質層面。
張瓊老師接著指出,我們現在提到生態☢️,一般指的是大自然,但其實我們的文化生態、政治生態♥︎、網絡生態都是生態。最近🪧,她在看生態主義和莎士比亞,麥克白夫人有一句話:What’s done cannot be undone(覆水難收)🙍🏿。張瓊老師認為,這部作品最深層的理念是🦿💶,人要有一個預設性的未來,跳到未來看今天做的事。那個時候我們會不會有一個but-for(要不是)的思維👶🏽,在將來會不會後悔🛀🏼。如果沒有後悔的話,那就是好的👩🦼、幸運的。實際上,無論是對於自然✔️、環境♋️🧗🏼♀️、文化還是虛擬空間💆🏼♀️,我們都可以有一個預設性的未來🚴🏼,來思考將來地球會成為什麽樣子🆙,從而激發我們更加熱愛自然🤾🏿、保護地球🧝🏿,以致未來回顧時➿👨🏽🏭,我們不會覺得覆水難收、追悔莫及。
譚老師補充說,生態批評有兩個領域:一個是生態文學🏗⇨,一個是生態文化。生態文化涉及到政治、經濟👩👦👦、文化,它們是一個整體。“跳到未來”,實際上就是詹姆斯•拉夫洛克(James Lovelock)提及的能量平衡,即地球可以自我調節,否則人類是沒法生存的。譚老師接著建議大家去關註“後人類人文主義”(posthuman humanities)這個話題,它將後人文主義和剛剛所說的“跳到未來”都結合在一起。譚老師認為,我們的文明最終必然走向生態文明🧑🎨,這就要求我們跳到未來,回顧今天的所作所為📔。
金理老師從自己熟悉的中國現當代文學的角度切入👎🏼,對“深綠色信仰”進行呼應⏫。金老師說,國內關於生態文學作品創作常見的主題有三個💗:懺悔、動物與薩滿。懺悔主題反映的是懺悔人類不斷攀升的欲望和無止境的消費對大自然造成了巨大壓力,如韓少功的散文集《山南水北》🤾🏼♀️🏌🏽♀️。為了彌補人類的過失🫷🏼,韓少功提出了一些主張🦜,如人死後化為養料來滋養其他生物的生長。關於動物主題,金老師提到《狼圖騰》裏的一句話,“草原才是大命,人和狼都是小命。小命要靠大命才能存活。”這和譚老師提到意識革命兩相呼應,即一種矯正人類中心主義的想法。第三個主題是薩滿。遲子建在長篇《額爾古納河》裏寫到了一個女薩滿🙁🧑⚕️,她有通靈的本領💁🏽♀️,經常會去救助他人和其他生物☢️,但她的救助是有條件的。比如,她要救助一只受傷的鳥,她自己就要生一場病👌🏻;她要延續一只快死去的鹿的生命🚶🏻,她的女兒就會死掉😸。自然要維持動態的平衡,所有的生物都是平等的。這也反映了蓋亞地球宗教的一些觀點🖋。東北作家劉慶的長篇《唇典》在薩滿文化方面也有深入探索🎓。
在此基礎上🈸⚈,金老師提出了兩個問題🏌🏼♂️👨🦼➡️,一個是國際學界如何來看到我們中國的生態批評研究的?一方面,中國古典思想跟生態理想之間有很多親緣性🚗;另一方面🧗🏼♀️,我們現在還是發展中國家,既需要考慮發展的需要🥙,同時也要考慮到環境保護,但兩者有時會互相沖突🪞。第二個問題是,如果我們引入文學創作的其他門類🧗♂️,可以打開和生態文學或者生態批評怎樣的對話空間🕊🧝?金老師發現近幾年以科幻為主題研究的現當代文學碩博士學位論文越來越多,但做生態研究的論文相對較少👩🏼🎨,這兩個不同的創作方向之間是否能建立連接。接著金老師談到兩部作品,一部是石黑一雄的科幻小說《克拉拉與太陽》。它是一個雙主體結構,小說中的人工智能對人類情感和對人性的理解比人類更加細膩🔦🕠,是人類的一個“新神”,而另一個“舊神”就是太陽🧜🏿♂️。人工智能為了救護人類,去乞求太陽給予力量🚽。金老師認為這部小說是善意的、樂觀的,設想人和人工智能(新神)的正當合理的訴求會得到太陽(舊神)的肯定🎨🆗。他認為這個可能跟生態批評主題較為吻合。另一部作品是《三體》⏪,內含一個核心主張🏩,即一個種族在生命空間、生活資源都有限的條件下,如果要延續自己的生命𓀗,可以不惜一切代價✊🦘。金老師認為這個主張或許跟“深綠色信仰”有些背道而馳🔳。
譚老師回應道♟,隨著我們的國家越來越強盛,國際學界對中國的生態批評與生態文學作品也越來越關註🧎🏻➡️。比較遺憾的是,學外語的人總是跟著西方跑🚢,我們缺少既有深厚的傳統文化功力又有出色的語言能力的學者,能將中國傳統文化譯介出去🏊♂️,將生態美學發揚光大。今天所提到的外國學者的作品,都是從東方文化中汲取靈感,他們也希望找到中國人,來寫中國的文化。譚老師認為金老師是一個願意做文本細讀的學者,這恰恰是國內生態文學研究領域所欠缺的。譚老師希望自己能起到文化橋梁的作用𓀕,將沐鸣娱乐的老師介紹到國際學術平臺🏌🏽♀️,盡其所能提供一些學術公益服務🧎♂️。目前💪🏿,科幻小說研究在國內外遍地開花,在賽博格時代,後人類人文主義這一領域是大有可為的👩👩👦👦🤾♂️。就像敘事學領域,鮮有學者研究詩歌作品中的隱性進程、生態敘事方式▫️,假若有人能做出這樣的研究❤️🔥,也是一大貢獻。同樣,如果有人能研究後人類詩歌、後人類戲劇、後人類散文,那也是一種創新🫄🏿。在後疫情時代😾,中國學者應合力把中國傳統文化中綠色、深綠色思想宣揚出去↔️,與國際學者進行平等對話。
主持人王柏華老師也發表了自己的點評:譚老師的講座信息量大☄️,非常實在,她讓我們了解到國際生態批評的大量前沿課題,而且🧑🏻🦲,她的講座始終帶有一種緊迫感,她呼籲更多的學生和學者參與進來,在這個領域發出中國聲音。隨後,王老師也提出了一點不同的看法,她認為譚老師從詩歌的角度擴展申丹教授提出的隱性進程研究是可取的,但似乎沒有必要把文學類別看得過重,因為詩歌和小說分享了許多共同的課題🙋♂️。王老師深有感觸地提到,斯奈德創作長詩《山河無盡》花了四十多年,譚老師為翻譯這部詩作花了十多年時間,她特別敬佩譚老師對於每個細節的全方位考量和處理⚅,正是譚老師對文本的透徹把握和細致體察🦹🏼,以及對待研究的兢兢業業的態度4️⃣,才使她取得這麽高的成績。王老師感謝譚老師對“深綠色信仰”及相關術語進行了細致的講解和考辨,但她仍感到生態批評領域的術語太多太雜亂,以致分散了我們的註意力,使初學者望而卻步。在她看來,生態學者還有一個工作要做,就是要清理術語概念🧝🏽♂️,化繁為簡,清晰地展示最核心的內容𓀋。最後,王老師提到🩷,在生態研究這個跨學科領域,文學研究顯得有些薄弱,有時受到同行的輕視,被貶低為“小兒科”🔘,這大概是因為生態文學研究還沒有完成意識革命,還沒有進入到學術整合的最高端。從譚老師的講座(比如她對《山河無盡》中的“mind”一詞的處理)和一系列論文中可以看出,文學的文本研究仍然很重要🏕,哪怕是一個看似簡單的詞語,同樣可以以小見大,通向一個最前沿的理論課題。
譚老師非常贊同王老師的觀點,認為一個理論有自身的思想體系,那就有自身的一套術語,特別是跨界研究💁🏿♂️,更是錯綜復雜👩🏼🎤。譚老師認為,當代中國學者大有可為,可以更好地挖掘中國傳統資源,同時關註當代理論和當代文學創作🚉,比如金理老師剛剛提到的作品,都值得深入研究。譚老師希望疫情進一步緩解之後🟧,借助斯奈德研究中心這個平臺,發動生態🧛🏿🧑🏻🦰、哲學👨🏼🔬、美學等領域的一些領軍人物一起做學術公益,起到文化橋梁的作用。